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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來源: 牡丹晚報 發(fā)表時間: 2025-07-24 09:22
□王曉倩
最近迷上了陶藝。此刻,旋盤上,一團黃泥巴正跟我較勁。我盯著它,肌肉緊繃,拇指用力下壓,想“馴服”它。泥卻癱軟、鼓包,像醉漢晃悠。老師沾泥的手指點了點我發(fā)硬的小臂,說道:“放輕松。想想堵車時聽的歌,冰箱里的蛋糕?!蔽颐銖姵樯?,思緒掠過地鐵人潮、老板郵件、蔫掉的綠蘿……
忽然,指尖觸感變了。泥不再是死敵。它在旋轉(zhuǎn)中有了律動,內(nèi)部纖維在拉扯。緊繃的意志一松,不再強求“完美碗”,手指竟自己“知道”該往哪去。拇指輕探,指腹貼著冰涼泥壁上提——一種陌生的流暢感涌來。泥壁變薄、升高,一個渾圓的形狀在旋轉(zhuǎn)中悄然顯現(xiàn)。
我感到驚詫。老師笑著問:“不是你在捏,是它借你的手長。感覺到你的手像水了嗎?”我低頭看著自己敲鍵盤的手,被泥水泡得發(fā)白起皺,此刻拂過泥胎,竟?jié)B出笨拙的溫柔——一種不預設結(jié)果的觸碰。泥巴在我指下服帖地變著形狀,我也不再死盯“成品”,整個人沉入了與泥團無聲的“絮語”。
轉(zhuǎn)盤的嗡鳴、隔壁姑娘的抱怨和窗外車流的聒噪,逐漸成為模糊的背景音。我的呼吸不知何時慢了下來。會議室里爭辯的我、為目標發(fā)愁的我、想“證明”的我——如退潮般悄然隱退。只剩下一種純粹的“在”:與泥、旋轉(zhuǎn)和空氣同在。沒了“我”的蠻橫指揮,某種更真切的東西,順著指頭,汩汩流入了泥中。轉(zhuǎn)盤停穩(wěn)。一個圓墩墩、沾滿指印的泥碗,像從大地里拱出的生靈,穩(wěn)穩(wěn)立在那里。
下課出門,梅雨季的聲浪兜頭罩下。雨點淅瀝,在霓虹里砸起水泡,沿路縫不緊不慢淌向排水口??粗灶欁粤鞯挠晁?,老師的話在耳邊回響:“心思啊,得像水。流到該去的地兒,該是什么樣,自然就是什么樣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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